“道士先生,你还好吗……”

知远有些内疚。

他先前还一直在怀疑和防备道士先生!可道士先生为了帮他验证情况,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单单是大纸人变成小纸人,也不光是渗血,它身上正在出现一道又一道撕裂的痕迹,看着就很不妙。唯一让知远有点安慰的是,这撕裂的痕迹只是痕迹而已,小纸人并没有被撕开。它行动自如,脸上还多了线条一样的表情,看着甚至比大纸人还灵动。它声音也丝毫没有虚弱的样子:

“一道神识而已,我又不是损失不起。就是现在用不了法术罢了。小兄弟,现在只能靠你了。”

“我?”知远惊讶地张大嘴,“我能行吗?”

“你醒过来不就行了吗?”纸人一边说,一边麻溜地爬上知远肩头,“不过,我也不确定你现在的状态能不能醒,姑且一试罢了。先去古井那边吧,那是我的基地。”

来到井边,知远依然能感觉到古井给他的阴冷感觉。他不由犹豫了。

“井下面,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进来了啊?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道士先生你现在又用不了法术……”

“你之前没见过井吧?”纸人问。

“没,我只在书本上见过。”

“那你在床下见过鬼吗?”纸人问。

“见过!还见过很多次!”知远忙不迭地回答。这玩意可是他的童年阴影!展言总用科学和集体心理现象来解释,这下他可算逮到一个专业人士来解惑了:

“可为什么我会见到这种东西啊?这跟井下的感觉又有什么关系啊?”

“就算是鬼跑进你的梦里,你第一次做梦就是这样的程度,说明你对它们是有着很高的感知力的。鬼源于人们的集体恐惧,人们总是恐惧着床下有东西,恐惧积累在此,被你感知到了,你才会看到。古井也是一样的。”

纸人趴在知远肩膀上,用双手双脚牢牢抱住他。

“你这是在现实里没见过井,才会奇怪。如果你在现实里进到一座荒废老宅,来到古井旁边,你也会有同样的感觉。因为人们的恐惧沉积于此,你能感应到。这和床下鬼一样的道理。跳下去吧。”

跳下去的感觉好像很长又好像很短,好像他一直在纯粹的黑暗里失重坠落,忽然间脚就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知远看清周围的一瞬间,不由卧槽了一声。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清醒点,你就是在做梦。从梦里跳下去直接切到别的场景不是很正常的发展吗?”纸人一边坐起来,一边理所当然地回答,“这也证明了这的确是你的梦境,你在你梦境里是摔不死的。如果这是鬼的梦境,你现在应该就醒了。”

高大巍峨的建筑立在知远眼前,朱红的门墙、黛绿的屋顶与碧蓝的天空、灰色的地面相衬,给人庄严肃穆的感觉。正中高挂的牌匾写着城隍庙三个大字。至于建筑的装饰,原谅他这个初中生的匮乏词汇吧。他只能说,在见到它之前,他对雕栏画栋这个词毫无概念,见到之后,才发现那就是用来形容它这种建筑的。不然,他就只能说,柱子栏杆还有墙壁和门上都有好多看起来就很精细的雕刻和彩绘了。

“这里……是城隍庙?”

纸人点点头,他的语气带着赞许。

“我买的纸扎,没想到你能复原成这样。小兄弟,你的天赋是真的不错。”

“等等等会,你这意思是,这城隍庙你带进来的?”知远惊讶道。

“道士就是要请神驭鬼,道士的很多口诀,不都是在说我借神仙的力量,我叫神仙来帮忙吗?而且,即使是普通人也可以向城隍求告的,这也是我带你来的目的。”

“我要在梦里求城隍?”

“对,你大可以放心,城隍肯定不会像鬼一样留在你的梦里的。城隍不会留在任何一个人的梦里。”

这是留不留梦里的问题吗?知远感觉自己三观一直在刷新。感情道士每次都会赢,是他每次都请外援啊?这算降维打击吧?

刚踏进门,阴寒的气息就毫不留情地砸了过来,像一道浪把猝不及防的知远浇了个透心凉——但他身上没有任何水,只是被那翻滚着的压抑而不祥的气息过了一道。知远看着面前翻腾着、嚎叫着、浪中偶尔还冒出个转瞬就化成烟的扭曲的黑色人形的河流,咽了咽口水,回头一看:门果然没了。

“道士先生,这个……该不会是忘川吧?”

纸人摊了摊手,语气颇有点无奈。

“看来你的梦有自己的想法。我本来的安排是先去正殿见过城隍,拿到空白诉状,再从侧殿进忘川取水研墨的。这一推门就进去……不是我干的。”

“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