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拿起篦子，一点点的整理头发，最后勉力绾了一个发髻，秦怀璧看着镜中的自己，肤色灰败，唯有两颊泛着极不正常的红潮，脖颈上那道紫红的伤痕赫然显眼。

她走至桌边，一口气将整壶凉茶水灌了下去，这才从容抬步，走至门口，对侍女道：“请姐姐带路。”

上将军府西苑。

凉姬坐在铜镜前，慢慢描着眉，轻声问侍女：“怎么样？”

“奴婢看着她洗了那凉水浴，如今已经去上将军书房了。”

凉姬美目微扬，望向后室，拿纤长美白的手指在唇上比了比，笑道，“嘘，上将军还在午歇呢。”

正说着，慵懒的男声自后室响起，略微带着低沉睡意：“什么时辰了？”

“午时三刻。”凉姬连忙起身，捧了一盅热茶至年轻将军面前，柔声道，“上将军，多睡一会儿吧，昨晚你一夜未歇。”

谢育生接过热茶喝了一口，鼻中嗅到清淡的香气，星眸微挑，忽而微笑道：“你又做了什么顽皮事？”

凉姬抿了抿唇，娇丽容颜仿佛欲开的国色牡丹，却隐隐带着不悦，娇嗔道：“昨晚你带了陌生女子回来，以为我不知道么？”

谢育生微微一笑，俯下身靠近，低低道：“你对她做什么了？”

凉姬眸中涟漪之色仿佛能滴出水来，娇嗔着断续道：“我……并未做什么。”

他不语，只是起身走至一旁，侍从快步上前，替他穿戴衣冠。

“只是我心中气不过，让人将她沐浴的水换成凉水罢了……”凉姬从侍从手中接过了他惯常戴的玉冠，温柔细致的替他理着长发，笑盈盈道，“上将军戴这玉冠，真好看。”

谢育生半垂着星眸，听她有意将那吃味之事说得轻描淡写，最后纵容一笑，站起身来，淡淡道：“云胡，看来我真宠得你娇纵之极。”

凉姬撅着嘴，退在一旁不语，眼神却是如小女儿家般清澈无畏，大约是知道他绝不会真正生气。

谢育生却看着她有恃无恐的表情，怔了片刻，才淡淡道：“晚上不用等我了。”

门一推开，谢育生就看见半倚在椅上的少女，穿着再普通不过的浅绿色绸衣襦裙，长发简单挽了一个髻，闭着眼睛，似乎在沉睡。他也不唤醒她，只是靠在门边，淡淡的看着，从她干裂的唇皮，脖颈上的剑痕，直到红肿的手指。

秦怀璧隐约觉得一阵凉风卷进来，她本就睡得不安稳，立时便醒了，看见玉冠玄衣的年轻将军，立刻挣扎着跪下，哑声道：“上将军。”

谢育生并不让她起来，只道：“说吧，长渡城如何拿下。”

秦怀璧跪着，却倔强抬起头，“那上将军答应的事呢？”

谢育生指尖闲闲夹着一封已经写好的书信，“滇侯的性命，就在这一张纸上了，我即刻便让人千里加急送至盱眙，韩宗收到后，知道滇侯背后还有一个谢育生，哪怕他想要自立为侯，也得掂一掂我的分量。”

秦怀璧重重磕了三个头，低声道：“谢上将军。”

谢育生只是望着那舆图，抿唇不语。

秦怀璧慢慢站起来，走至舆图边，轻声道：“长渡城三面围山，是为天堑，自古以来，传统兵家若要取此城，必然是强攻南门，前朝崇贞皇帝为了取此城，六十万大军日夜不歇，攻了整整三月方才攻克，我想，此刻上将军是决不想用此法的。”

谢育生望着她的侧脸，见她长睫微颤，声音却是温和淡然的，仿佛成竹在胸，只道：“你继续说。”

“上将军有没有想过，从这里攻进长渡城呢？”秦怀璧忽然拿手指了指长渡城一侧问道。

“长渡城三面围山，你指的东面，便如你所说也是山壑林立，大军之中，骑兵无法上行，步兵无法攀爬，你说如何进攻？”谢育生冷冷一笑，“这就是你说的方法？”

秦怀璧只说了一句话：“上将军，若是把这山给夷平了呢？”

谢育生微微闭上眼睛，眼前仿佛见到长渡城外山峦起伏，松涛阵阵，可如此天堑，只凭人力，如何夷平？

秦怀璧向他走近了一步，正欲详细解释，忽然一阵眩目，不由自主的身子便软倒下去，她惶乱之间，伸手抓住了身边人的长袖。

谢育生侧过身，双眸中掠过一丝凉意，抽开手，看着她重重往后倒了下去。

屋内忽而变得安静，只有她沉重的呼吸声，‘嗤啦嗤啦’的像是小小的风扇，谢育生俯下身，看着她膻红的脸，长如细筛的睫羽在眼睑下落下一片密密的阴影。

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秦怀璧么？

似乎是，却又不是了。

他淡淡拂袖起身，唤来侍从：“将她抬出去，请个大夫来瞧瞧。”

侍从抬起秦怀璧的时候，才见她挣扎了一下，口齿不清：“阿窦，莫怕……”

“等等。”谢育生忽然叫住了侍从，走至秦怀璧身边，见她不安的翻了个身，又喃喃说，“阿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