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1 / 2)

不久之后,思净幽幽转醒。

他脑后一阵剧痛,下意识伸手去摸,一手鲜血。

洞里空气很闷,透露着让他很不愉快的气味,身体的反应提醒他那样绮丽的梦似乎还有残存。

他看向蹲在地上望着火堆发呆的厘玉,眼神不由暗了暗。

如果一个人会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这件事情本身便能说明一些东西。

而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蹈覆辙,能用作解释的,大概只有“命运”二字。

一股巨大的怒火与撕裂感从心起迸发,身后冰冷的石壁,脑后剧烈的疼痛,脖颈间血液如同爬行的腻虫,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厌憎。

更大的痛反而不在此处。

识海、丹田、心脏,个个叫嚣,旗帜分明的争夺身体的主动权。

思净抬手,一掌拍在额头,一掌拍在胸口,“嗬”地一声,一口鲜血吐在地上,神魂终于恢复几丝清明。

恍然间,他听见对面的女子被他惊醒,嘟嘟囔囔的要过来扶他。

他也听见她的质问与怜惜,蛮横与恳求。

他听见自己端正有礼的叙述和回答,只是嘴好像不是自己的,心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一切的一切,都另有其人。

那他是谁?

哦,原来他是他自己,说话的才是真正的他。

厘玉静静地听思净说话,听得很认真。

“我的母亲,月琉仙子,二十一年前,从合欢宗下山之后,一路北去,到了海子城。”

“她那时发现怀了身孕,便准备在海子城住下待产。”

“海子城遍地是佛门信徒,她跟着左邻右舍,也染上了烧香拜佛的习性,一次上香途中,她遇见了昭若寺的主持,明净大师。”

“那是一位尊者,看出她有修为,知道她出身合欢宗,却没有喊打喊杀。”

“我的母亲,不可避免的爱上了他。”

“她日日去佛前祈求,日日去寻明净大师讲解佛法。甚至承诺若生下男孩,便送与佛寺从小开始修佛。”

“宗主不知从哪里得了母亲身怀有孕的消息,亲自找到海了子城。”

“佛门众僧知道了她的身份,不允许她再踏入寺庙,明净大师亦是无法。”

“母亲只好跟着宗主回了合欢宗,生下我之后,将我送到升仙镇白家抚养,孤身一人去了昭若寺。”

“这十几年里她究竟如何,对我只字未提,却时常提起那位明净大师。”

“我开灵那一天,她带我参加花朝节,说我是合欢宗宗主的儿子,天赋又很不错,以后有望继承合欢宗。”

“她说修炼合欢宗功法,女子尚且好说,男子不免一生陷入情爱之中,难成大事。”

“她说,她恰好有一门佛门功法。”

“她问我,愿不愿意去当和尚。”

“师妹,你相信命运吗?她给我起名叫思净,她讲那个和尚如何如何,合欢宗如何如何,佛门又如何如何,若非佛门不收女子,她应当要将此生献予佛门。”

“我当然愿意,她给我起名叫思净,去当一个和尚,应当是我的命运。”

厘玉:“……”

她不知道如何评价。

厘玉在见过那位月琉仙子之后,便对思净的隐藏的家庭问题心知肚明,便更加照顾于他,但凡她从长辈那糊弄到什么好东西,总要分一半给他。

这个大家庭的爱她实在占去太多,姥姥、老娘、老爹爱她爱到发疯。甚至那位月琉仙子,虽然只见过几次,实打实对她也很不错。

厘玉实在没想到月琉仙子私下里会疯魔至此,爱上和尚,自己也要当和尚;自己当不了和尚,就要把儿子培养成和尚……

家庭问题加上童年阴影,思净还顺理成章的接受了,说这是命运……

厘玉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在不引人注目的时候,挪得离思净远些。

不愧是要当和尚的人,某种高洁奉献的圣光刺得厘玉眼睛疼。然而成魔成佛只在一念之间,厘玉很怕他下一秒就张开血盆大口。

她忍不住为自己洗刷过去:“之前……之前是我不对……我不知道你要去当和尚……我不该纠缠你,对你有非分之想……”

她心中高呼万幸,还好自己之前理智尚存,没有在五年前真干出什么霸王硬上弓的事情,瞧他现在这幅架势,要是失了元阳当不成和尚,岂不是当场入魔?

厘玉真心提醒他:“我说……和尚功法一看就被合欢宗天克,你又是老爹的亲儿子,合欢宗的亲亲少主,合欢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就算真的当了和尚,除非在深山老庙里待上一辈子不出寺庙门,否则也是不得安宁……”

只要有一丝风声透露出来,合欢宗的师兄师姐恐怕要前仆后继的去找他,和尚庙门槛都能让人踏破。

思净垂眸,假装看不见她那细微的动作、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