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十只小鸟(1 / 2)

每年新年后的第一个月圆之日,遁玉之谷的人们都会带上手提灯笼走街串巷,意为“通福”,其实就是希望大家把新年的好福气通过这种方式四处传播开来。

我今年也提着自己亲手糊的大红灯笼在遁玉之谷中绕来绕去,有时候路过婶婶家的时候蹭一杯茶,有时候路过其他相熟城民家的时候,带回一小袋新鲜果子,或是受邀过去吃一块小点心——等我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阿爹坐在书房的一大堆卷宗事务之中,一见我便招手叫我过去,揉着太阳穴对我道:“阿檀,去年梦之魔神一战,魔神大人帮了遁玉之谷大忙,我们本该在’通福‘这天去拜访的,但你也知晓城中现况,实在教人放心不下——你可愿意替为父到归离集拜访归终大人?至于摩拉克斯大人与众仙家那里,你的叔叔们已经先行一步了。”

我大喜过望:“你允许我到归离集去?!”

阿爹一向是不放心我出远门的,他总是说外面的世界太危险,我只需要在遁玉之谷中安安心心、快快乐乐地长大便好;大约是上次身中梦魇时说了好些胡话,醒来后阿爹还特意问我是不是真那么想去看琉璃百合,是不是真的那么想去放风筝——而我那时候刚捡回一条命,暂时还没有想出去的欲望,也就暂时作罢了。

如今他肯放心我出去,自然已经是很惯着我了。当然啦,阿爹不可能让我一个人去归离集;他说遁玉之谷有支商队过两日便打算启程通往归离集,跟着商队一路同去的押镖阿叔是阿爹的发小,信誓旦旦跟他拍着胸脯说保证将我囫囵个儿带去归离集。

阿爹不知道,我除了想去归离集看琉璃百合,其实还有些其他小心思——归终是在我小时候就见过我的,说不准知道些许阿娘过去的事呢?

那日我身受重伤,迷迷糊糊中仿佛梦见了阿娘,十几年的记忆如潮水般翻覆,教我始终难以释怀。

自从阿娘走后,她的名字就在遁玉之谷成为了一道秘不可宣的禁忌:这倒不是阿爹下发了令人畏惧的铁令,而是城民们自发形成的缄默。只有一个叔叔在喝醉酒后告诉我,相传古时西边的荒原曾有天星坠落,期间一粒碎片璃沙郊北部的群岩之间,正是早期的遁玉之谷;碎片吸引了大部分魔物,而阿娘是为了守护遁玉之谷才牺牲的。

我急声问:“可是为什么我没见过她最后一面?为什么阿爹只立了衣冠冢?”

喝醉后的叔叔又缄默了,只一个劲地哭——之后我也就不再问了,而阿娘的死也逐渐变成了我心底的一道暗疮,只是包括阿爹在内的所有人都觉得我年纪小不记事,虽然失去了母亲,却不失人宠爱,未来也应该过得无忧无虑、没心没肺才是。

当年发生的事,我这回一定要向归终问清楚。

我坐着押镖阿叔的马车,慢悠悠地穿过丛林与山谷。我因为心里有心事,看上去也没出发那日那么兴奋了;阿叔从路边择了几根狗尾草给我解闷,我就一边把玩着狗尾草一边撩起车上的帐帘往外看,我们这时已经绕过了围在遁玉之谷外的那几座孤高山脉,顺着平坦的大道来到了天衡山以北的平原上。

直到平坦的原野上开始零零碎碎地出现几朵琉璃百合,我终于意识到我们已经来到了归终管辖的范围。

夜晚的原野真安静啊,马蹄伴随着商队旅人解闷的歌谣回响空中;我靠在车厢里半梦半醒地打着瞌睡,正享一片闲适时,却忽听马车外响起一道惊呼,一下子把我从迷迷糊糊的梦境中吓醒了:竟是几只岩龙蜥发狂地冲上了商道,朝我们这里袭来。

马儿受了惊,高高地撂起蹄子来,差点把我从厢座上甩出去。阿叔沉着脸高声提醒商队快快绕路逃跑,自己则一把勒住了缰绳,抽出一把插在腰后的大刀,用刀背狠狠地在马身上拍了一下,马儿立即嘶鸣一声,载着我们在大道上一路狂奔。

岩龙蜥不该出现在商道上——这里来往人员密集,又有专兵镇守,一般的魔物是没有机会冲上大道的。对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来说,若是遇见丘丘人还好说,这种受地脉影响产生异变的岩龙蜥外壳坚硬无比,且成群出没,商队一旦撞上,只有立即逃跑才能捡回性命。

我心惊胆战地问:“这里没有驻守士兵吗?”

阿叔沉声答道:“有的,原在商道上归离集设有层层关口,此次我们一路过来没有遇到半点查问。这回是我掉以轻心了,还以为是咱们运气好,才没遇着盘查的士兵。”

那几只岩龙蜥动作奇快,锋利的爪子一把划破车厢后窗,若非我躲得快,后颈上肯定是要留一道血痕的。如今后窗已毁,我趴在车厢里战战兢兢地看着马上要追上马车的岩龙蜥,脑子里想的全是我若是死在这里,还能有谁给我收尸呢?

我心生恐惧,一把抽出阿爹走前交给我防身的长剑,剑锋正巧撞上岩龙蜥的长爪,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我也一屁股倒在后半截完全断裂的车厢里。另一只岩龙蜥朝我袭来的时候我已无力思考其他,立即闭上眼挡住头,等待着疼痛的到来。

然而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