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头(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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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月白兜着裙子回到厨房,看到闷在大灶地锅里的饭菜,心下一暖。被别人关心的生活,薛月白不常能体会到。求学的时候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有时候一天就吃两顿饭。

薛月白甚至在想,这趟奇遇说不定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事情。

薛广思吃饱了饭就在院子里瞎晃悠,把晾晒在架子上的中药左右拨弄,逗逗狗,喂喂猫。

薛月白虽然是中医临床的医学生,但平时在学校里对于中药炮制只是略懂一二,常用的中药她能做到看到就认识,但是稍微再生僻一点儿的,就不怎么清楚了,好在这方面,有系统给她提示,毕竟之前的那个“薛月白”是个行家。

薛月白的这家药材铺没有名字,就叫乾州药材铺,现在有五个伙计,老板娘是她,二老板是薛广思。他们的父亲生前是这里的坐堂医生,有来看病的人开方之后,直接就在他们的药材铺抓药。那个时候,还能有点儿收入。

薛月白的父亲一死,没了坐堂医生,只靠卖药一天也挣不了几个钱。薛月白正为了扩大药材铺的经营范围而绞尽脑汁。

“薛广思!”薛月白在院子里喊他:“交代你个事儿?”

“姐!你说!”薛广思虽然人混,但是好歹听她的话。

“我跟你说,现在咱家已经到了最艰难的时候了,你好歹把你的流氓地痞的性情收一收,别整天在外面不着四六,到处乱逛。”薛月白系统外的前半生努力挣扎,实在是看不顺眼薛广思这类纨绔做派,再说了,家里也不剩几个钱了。

“姐,我那饭庄里还赊着账呢!”薛广思犹豫着说。

薛月白手里端着药罐,问道:“赊了多少?”

“二十两。”薛广思见她脸色有变,后撤了两步。

“啪!”薛月白手上稍稍用劲,带把的褐色药罐摔在了地上。她撇嘴问道:“你特么都吃的什么玩意儿?”

“烧鹅,烤鸡,还有顶好的女儿红……”薛广思竟然真的在认真回忆。

“闭嘴!滚到柴房去禁闭思过!”薛月白撩开裙摆,蹲下收拾破碎的药罐碎片,她越是想薛广思她就越生气,她不能让他去柴房面壁思过,搞不好和上次一样又在里面睡着了,必须得让他干点儿什么。

薛广思转身刚准备迈步子往柴房里面钻,被薛月白又喊了回来:“回来回来,大姐心疼你,关禁闭什么的,太辛苦了,去,先把这个乌头拿去炮制一下,知道怎么做吧?上次刚刚教过你的。”

薛广思瞪着个大眼,不知所措,犹豫着说:“记得一点点。”

薛月白走到院子里,拖拽了一个麻袋到身边,是她昨天刚刚从生药局买回来的净乌头。

她拍了拍手说:“你今儿下午,就哪都别去了,老老实实给我呆在家里,把这乌头给我炮制好。不会,我就再教你一遍。”

薛广思点头如捣蒜,薛月白怎么觉得自己的这个弟弟呆呆傻傻的。

薛月白拖拽了一个竹编的簸箕,将一麻袋的乌头悉数倒进去,然后取过两个木桶放在薛广思面前,说:“首先,把这一簸箕的乌头大小分开浸泡,泡到什么程度呢?”

薛月白有意考薛广思。

“浸泡至内无干心。”薛广思道:“然后放到锅里煮两到三个时辰,再放到蒸笼里蒸三到四个时辰。”

薛月白点点头接着问:“煮到什么程度呢?”

薛广思接着说:“煮到饱满实心且切开后里面没有白心。”

“最最重要的是,尝起来要有麻舌的感觉。”薛月白补充道:“你一定要自己先尝一尝。”

乌头蒸煮到这种程度之后,只要取出晾晒至六成干的时候,切片,干燥就可以了。

“你这不是都记得吗?”薛月白拍了拍薛广思的头:“你要好好听话,大姐才能放心,明白?去吧!干活去吧!”

乌头浸泡蒸煮过度或者不及都会影响其药效,再加上乌头本身有剧毒,炮制不当甚至会导致用药者直接中毒身亡。

除了简单的蒸煮,乌头还可配其他辅料一同炮制,例如酒制,醋制,姜制,盐制,这些比较复杂,薛月白只能煎煮中药的时候自己来。

薛月白刚刚安排完薛广思,一位小厮匆匆跑来,说是外面有人找。她跑出去一看,是乾州的捕头周戚。

薛月白一看到他,立刻就想起来了,瞥了一眼旁边的药方,问道:“是来取药的?”

薛月白虽然来了有段时间了,但是一些习惯还是保留着,例如每天早起,她都要把每天要完成的事情,写在纸上,然后抹上浆糊贴在柜台前的柱子上,完成一项后再用朱红的笔一一勾画。

周戚年纪不大,才二十岁出头,身量样貌较小。按照原本的年龄,薛月白都二十七八了,喊他一声弟弟也不为过,可是此时的薛月白也才不过十八。

周戚的母亲最近饮食减少,吞酸嗳腐,十分折腾人,老人家一顿好饭都吃不上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