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百里霁染睡得并不好。暗部朱雀卫混进一个暗探刺客，这是很严重的事。唐末整夜都在向各地发信息，提醒各地各支朱雀卫自查。

日头刚出，唐末便在房外高声禀报道：“郡主，宁北侯世子带着昨夜的刺客前来拜访。”

百里霁染穿戴好衣服，洗漱完毕，见乔梓玺还穿着昨日的衣服，显然一夜未眠。

“郡主，经调查，此人并非锦绣卫。”示墨在乔梓玺的示意下走上前禀报道。

他用湿帕子擦掉刺客脸上的伪装，露出偏黑的肤色和淡红色的眼尾纹身，继续解释道：“郡主请看，此人为北林人，想来是杀了落单的锦绣卫，扮成他的模样，专门做挑拨之事的。”

百里霁染示意唐末检查一番，看他微微点头，明白确实是昨天送去的那人，且示墨所言不假。

“辛苦世子了。”百里霁染扯出一个笑，随口说道。

乔梓玺心中颇不是滋味。上一世，常宁一开始便知道自己锦绣卫的身份，所以他未曾想过故意隐瞒，没想到反被她排斥警惕了。

“现在你总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了吧。”乔梓玺忍不住说。

百里霁染看向屋内的其他人，示墨和唐末立刻反应过来，带着刺客的尸体退了出去。

“属下告退。”

屋内只剩下二人，乔梓玺开口讲述大长公主未曾说过的事。

“大长公主与高祖一同打天下，大长公主比高祖先行一步入宫，按照旧例，她本该是坐上皇位的那一个，但是为什么她没有，郡主可知晓其中缘由？”

百里霁染摇摇头，其实家里人私下说过这些，但她想听听他人的看法。

“彼时大长公主的夫君常明公尚在人世，只是身体不好，急需前朝一味皇室秘药做药引。大长公主很是急切，于是打破了与高祖一同进京的约定，率先一步进了京占领了皇宫，拿到了仅剩一份的秘药。

郡主应该知道，世家公仪氏最是有地位，所以大祁立国急需公仪家支持。而公仪家正好有一位公子也需要此秘药治病。如果将秘药给公仪家，君家会立刻受到世家支持，政局会早早稳定。

大长公主坚持用秘药救常明公，而高祖坚持用其与公仪家交易，为此二人僵持不下，大长公主最终以不争皇权为条件，终于与高祖达成协议，将秘药用在常明公身上。不过可惜，常明公没能用上，便去世了。而大长公主似乎因此对皇位彻底没了兴致。”

百里霁染沉默。想起姑祖母曾经的话。

“你当皇位是什么好东西？也就君家的男人傻，才喜欢。你看我和你娘，哪个不是早早就跑出来。但你光说对那东西不感兴趣，他们是不会信的，你得演。

当初北伐时，我就觉得你姑祖母我不适合坐那个位置，所以同你姑祖父演了场戏，说要秘药做引治他的病。公仪家忒不要脸，借此说也需要前朝秘药，以此来试探。我就趁机非要这东西，与你外祖父僵持，最后假装迫不得已才以放弃皇位为条件拿到秘药。

唉，你姑祖父身子不好，不久便去了。我便放出消息，说秘药没来得及用。公仪家果然派人来求药。我能让他们家拿到？直接说给你姑祖父陪葬了。你看，皇位推出去了，还让世家感受到咱不好欺负，岂不美哉？”

乔梓玺不知她此时在脑海中的回忆，继续说：“高祖顺利登基。随后，大长公主被高祖提出的联姻建议厌烦不已，决定不再呆在京城。而这时，下一任继承人之一的长公主被高祖下令许给世家百里氏的本家公子百里樾。

百里家是唯一一个在北伐中帮助君家的世家，势力底蕴不次于公仪家。长公主极愤怒，她身为建国功臣却被父亲当做普通女子随意许配人家，以谋求利益，于是放言与百里家联姻，还清父女债，从此不参与京城事宜，并不会帮君家谋取百里家半分利益。

自此，大长公主与长公主离京，不再参与皇权之争。”

百里霁染垂下头，努力掩饰一言难尽的表情。

“大长公主与长公主带着手上的兵和朱雀卫出走，将潞州打下来，做了封地，这暂且不说。就说朱雀卫离开京城，高祖的锦绣卫便显露出来了。

高祖的锦绣卫与朱雀卫并肩，但大部分势力都在暗处。他除了信任的手下，只有当今陛下和我父亲宁北侯可用。于是高祖将明面上的锦绣卫交给陛下，将暗处的锦绣卫一分为二，一半给了我父亲宁北侯，只听高祖和宁北侯的命令；一半散向四方，听皇帝差遣。

而我父亲手中的锦绣卫如今交在我手中，如果我与其他人成婚，会继续交给下一代。如果我与郡主成婚，这一支锦绣卫会在我去世后，交还给当朝皇子或公主手中。

所以，郡主，若是为了利益，我何必凑到你身边来呢？”

百里霁染面色稍霁，清醒地反驳道：“你莫要唬我。你与我成婚才是最好的选择呢。将锦绣卫归还，可以免去皇帝的忌惮，又可以以锦绣卫的身份监视我这个未来潞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