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嚎。

奔跑。

逃窜。

哭泣。

祈祷。

这场仗打了多久？空不知道，长时间看着空中、地面以及人的躯体里飞溅出来的鲜血，他的视线都隐隐发红。所有人都在悲鸣，武器相撞的声音，无辜惨死的人弥留之际的哀嚎，奔走呼号的脚步，老人与妇孺的祈祷，空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整个世界都在哭泣？

“圣女呢？圣女大人在哪里？救救我们，求求你了，圣女大人！”

“神啊，救救我们！”

于绝望漆黑之时，有人将希望寄托于曾解救他们于疫病之中的唯一的光。然而那个身着蓝色大袖本应十分显眼的少女此刻却不见踪影。

古云人穷则反本，故劳苦倦极，未尝不呼天也，疾痛惨怛，未尝不呼父母也。

危难之时，人们总是不免将微薄的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神佛之上，然而就算真有这样一个神，能够就众生于水火，也应该高高在上，而不是行走于人间。

空手中握着自己的银色长剑，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鲜血淋了他满身，滑腻的液体让他必须十分用力才能维持着握剑的姿势。

他是坎瑞亚的王子，他不能后退，他不能输。他的身后是他的子民，身前是高高在上的七神和天理，他横亘在双方中间，像一睹屹立不倒的墙。

这个地下王国的所有人都在奋起反抗，为了对抗深渊，为了生存，他们已经付出了一切。然而最后给予他们致命一击的，却是一开始就已经放弃了他们的七神。同样守护着人类的他们在一开始就放弃了他们，又在他们苦苦挣扎的时候当头一棒。

“天理！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可是为了多数人的性命，舍弃少数人的性命，难道就是对的吗？！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就应该为了地上的人去死吗！你又有什么资格……决定别人的命运？”

空挥剑而上，被称作天理的女人轻而易举地格挡开，他狠狠地向后一摔，吐出一口鲜血。

这是多少次被击退？他抬头，高高在上的七神正俯视着他，他的瞳孔微微一晃，全身都因为愤怒而颤抖。

天理金色的眸子看向远处，一个银发的女人正全力奔跑而来，她一边奔跑，一边摆弄着手里的占盘，很快地面上有连绵不绝的深渊魔物凭空出现，向着她铺来。

天理眯了眯眸子，她冷下声音示意身边的神明。

“杀了他们所有人。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莱茵多特召唤出深渊魔物助战，很快赶到了空的身边。

“空！怎么样，没事吧？”

空紧了紧手中的剑，目光越过莱茵多特，看向更远的地方。皮耶罗已经和水神交上了手，看起来情况很是不容乐观，戴因也同样和别的神明在交手，这个国家的所有有生力量都在抵抗着神明，他怎么能在这里一蹶不振？

“没事，”

他的目光向上，与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的天理的目光交汇，他抬起了手中的剑。

“天理……交给我，你去帮皮耶罗他们对付七神。”

莱茵多特只是停顿了一瞬，随即动作迅捷的转身就走。能够召唤深渊造物精通创生的莱茵多特异常生猛，她的加入很快让战局出现了轻微的震荡。

来自提瓦特的之外的空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即便是天理，想要短时间内将其击败也绝非易事。但是，天理是这个世界绝对的神明，空同样不可能击败她，因此失败，只是时间的问题。

所有人都在苦苦支撑，然而失败与被覆灭的命运早已注定。

“啊……”

天理似乎能够操纵空间的力量，空终于力竭，被天理创造出的虚数空间囚禁，一阵涡流卷起，随着天理的一个响指被引爆，空整个人被炸飞，他竭力阻挡还是不能避免的被掀飞，整个人从空中掉落在了地上。

他的身体都还没有落到地上，凭空出现的长矛对准了他的胸膛。

长矛划破空气的爆裂声只在耳边，空的瞳孔微微放大，值此生死之际，他的视线突然变得虚幻起来，耳边的风，近在咫尺的矛尖，身下正在酣战的战场，全都远离他而去，成了一场默剧的背景板，他闭上了眼睛，平静地接受自己的死亡。

也许，就到这里了吧。真是可惜，到最后也没能拯救这个国家。

“空！”

熟悉的呼唤在耳边响起，空猛的睁开眼，棕色的长发糊了他一脸。

少女的背影看起来仍然有些瘦弱，爆发出的力量却无比惊人。长矛被破空而来的箭矢击飞，明月转身接住空的身体平稳地落在地面，小小的仙灵仍然执着的飘在她身后。

“这就是你让我走的理由？在你眼里我难道就是这么怯懦无能会放弃逃避的人吗？！”

还没落地，明月的怒吼就炸响在空的耳边。而空的愤怒不亚于明月，他抓住明月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