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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靠近。瞥向周围,龄玉发现此时除了他们二人,不远处的正堂,还有蒋家的长辈和新郎。如此一来,这柱子旁的人,便有些像是这场诡异婚事的唯一见证者。

“快进去,快进去!”这时,对方低吼起来,脖子和头向前探,左手扒在柱子上,青筋暴现。

龄玉后退半步,饶是经历过一次诡事,也禁不住这样惊吓。

此时已经没有唢呐声,正堂里的蒋家长辈都直勾勾盯着她,似在催促她赶紧去,新郎背对着她沉默不语,所有人都在等!等这位命定的新娘一步步走进去,完成婚事。

张肃去哪了?只瞥一眼龄玉便知那蒋家公子不是她的小狗,对方会不会和自己那样,寄居在别人身体里?可她不想赌!谁知道拜完堂后会发生什么,她又到底会不会作为郑月仙永远留在这儿。

心里太多疑惑,龄玉万万没想到在阳间自己会被摆布、无可奈何地嫁给一人,现在到了阴间还要被操纵着嫁给旁人!

一把丢下红盖头,新娘愤然道,“我不嫁,我死都不会嫁,你们不能....不能让我和他隔在阴阳河的两界!”

这话既是龄玉的想法,也是出自郑月仙之口。

阴阳河,这三个字再次被提起。

“谁准你自作主张的?!”然话音刚落,便有一人倏忽间出现,攥住新娘的手腕,拖拽她向前。龄玉惊慌地看着对方,是那站在柱子旁的人——对方当时被乌发遮了一半面容,又穿着女式嫁衣,她以为....她以为这是个女子,是戏本里的人。

但如此看去,怎么会是位男子?!

这一幕实在出乎意料,龄玉拼命挣扎。

“给我过去,郑月仙!”男子低喊一声,要命的,龄玉发觉自己再不能控制身体,随着他的话步步向前,跪到地上,手里出现一杯茶。

这是要开始拜堂了。

正堂里坐在主位上的两个蒋家人也是纸人,像完成任务似的从新人手里接过茶水,又见他们起身,拜过天地和父母后,夫妻对拜。

不行,不行!龄玉绝不会再荒谬地成一次亲,腰想要往下弯,双手已然举起,然她拼命挣扎,脸上大颗汗珠落下,不远处穿着嫁衣的男子监视着她——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迫切要自己成婚?

不对,龄玉现在是郑月仙,男子也是这样称呼她的,他不知道郑月仙换了个内壳。

如此想要她完婚,对方是蒋府的人?

现在该怎么逃出去?!

这时,对面传来一个男声,“我也与你一样,是莫名其妙出现在这儿的。”

龄玉一惊,不可思议地抬头。

仍是那陌生的蒋家公子模样,但那人说话声音很沉稳,“别抬头,我绝不能在这里被草率定下婚姻大事。你相信我,待会我会看准时机,带你离开。”

好,龄玉在心里道。

她极度紧张,屏着气看着自己一点点弯下腰,就要礼成时——新郎忽地把木桌上的茶水一摔,这声音在荒芜天地间极为突兀,一把捞起新娘,两人冲出正厅。

这婚礼被搅黄了!龄玉第一次温顺地任由陌生人抱住自己,可四下张望,皆是大雾,在这阴森可怖的阴间,他们又能去哪?

出了蒋府,外面是荒凉道路,或许还有不知面貌的纸人。可在这蒋府里,又有那位行迹怪异的红衣男子,该如何是好?

不光龄玉心中茫然,新郎也是如此,正苦恼时,脑袋里响起一个男声,“离开蒋府,往东面走。”

这声音侍从再熟悉不过,是监正大人!

对方知道自己出事了,这样的话,自己在现实中的躯体也会被好生照料。侍从心中感激,虽后悔不该喝下那口茶水,但低头扫了眼怀里惊恐的新娘,急声道,“你别怕,我知道要往哪走,我是监正大人的侍从,他刚给我传话,说....”

“不要向她提起我!”话到一半,便被张孚陵打断,他说话向来没有起伏,一平八稳听得既让人心安,也会偶尔心惊他没有情绪。然这次却是带有几分急迫,侍从顾不上惊奇,用力点头,“是。”

可已经晚了,侍从瞥见怀里女子,眼里多出惊慌——

监正?这人是张....张孚陵的侍从?他也知道自己在这儿?

这一刻,龄玉想从侍从身上下来,不顾一切地往反方向逃去。

即便蒋府那儿有鬼怪在等着自己,她也不要和张孚陵待在一起。龄玉不愿再像之前那样狼狈,过往痛苦的经历涌上心头,龄玉窒息似的张大嘴巴,胸口起伏不已。

约莫是想要逃离的心情太过强烈,她竟又能控制身体,从侍从身上跳下,往前跌走几步,在大雾中看到挂着大红灯笼的蒋府。

她要去吗?

身前是鬼,身后是张孚陵。

龄玉啼笑皆非,心想,什么时候她会碰到这种抉择,而张孚陵什么时候对她来说又是恶鬼一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