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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仙家在蒲团上落座,听着周围二十余位尊者诵经念佛。神女看着金碧辉煌的周围,这大殿广阔得望不到边际,上方是万盏灯火,撩乱眼前。

——观自在菩萨。

“阎王没来吗?尊者们应该也会派请帖到阴间去,”她小声问。

“好像没来,”月老睁开一只眼,“你专心点,别想别的。”

“你之前来佛会也是这样吗,一直坐着听他们诵经?”

她看起来满脸无聊,月老淡笑,“不过三日,很快就过去。”

“但听着这些声音,好想睡觉。”

——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月老抬眉,听到她的声音愈发变轻,偏头望去,倒是还正襟危坐地直着腰板。继而他也没再开口,继续听尊者们诵经。

然,神女却睡着了,罕见地做了一场梦。

梦里似乎回到千年前,战火纷飞,她站在尸横遍野的野外,握着一把破风而来的长枪,却不知自己在做些什么。接着又到奈何桥上,底下无间地狱的烈火焚烧,有人在嘶吼,恍若是在叫她,但她却不作任何反应。

而后是凡间,良辰吉日,大红花轿,一位和她相貌极其相似的女子走进一处府邸,曾在那红烛灼灼的房中,替人取下一个发冠。

看不清面容,她看到那名女子对那人从陌生到熟悉、信赖、怜惜又动了情。两人还去了阴间,去了月老庙。

这时,神女的脸色变得凝重——月老庙。她想起洛城山上那间被烧毁的月老庙,能做到不剩一点残余,完全变成灰烬,只有神仙或阴间的鬼差能做到。

接着,她看到凡间大乱,万鬼齐嚎,皇宫乱成一团,在一废墟里女子无助地抱着一人,似在和谁对话,不远处.....

神女后背发凉!她记得站在边上那两位凡人——之前阴间的奈何桥边,有两位被鬼差置之不顾的鬼魂,样子和他们如出一辙!

于是心里顿生焦急,她想破梦而出,想离开佛会,去往阴间调出生死簿。

那两人是谁?他们又知道梦里和她相似的人是谁吗?还有那位....

空旷的宫殿里,众神静坐其中,细密的诵经声是如此庄严,神女却彷徨无措——欺骗、谎言冲击心头,逼得她心神俱裂,一跃而起!

上方灯火大明,她的身子影影灼灼,四周俱是肃穆的神明和佛教尊者,却令她在一刹那误以为这是万象妖魔,真假难辨——这一千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所有人都在瞒她?!

——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离西方梵乐数万里远的阴间,怪象频频,地狱道的熔浆溢出,火光冲天,无常和判官还在大殿里清点着鬼魂数量,骤见眼前有一红色身影闪过——“那....那是?!”

“她呢,”张肃站在半空中,披头散发,垂眼俯视三位鬼差。

他似是在地狱道里经历过非人的磨炼,瘦若骷髅,全身都在滴血,比鬼差们见过的所有恶鬼都要可怖万分!

殿中鬼魂被影响得四散而逃,无常们别说是去捆住它们了,吓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还是判官为他指了一条明路,“西方极乐世界。”

于是那血似的红影便从眼前消失。

——色不异空,色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张肃还未接近便听到了诵经声,他一身鬼气,眉宇间顿生烦躁,压抑着满腔怒火没有直冲殿内——加上二十八位尊者,他一共要面对的是四十多位上神,不可冲动。

他绝不要她再为自己牺牲!

殿里,摩诃迦叶有所察觉,平声道,“有客前来。”

“是那孽畜?”众神之中也有人感受到那令人不适的气息。

“张肃?他怎么会来,他怎么还.....”

声音戛然而止,众神心照不宣,没看向神女。

然而她已经听到那名字,不会忘记的,张肃。她心念一动,出现在宫殿外,还未找到那鬼气的来源,被一根金色的细绳捆住,从紧随而来的月老袖中钻出,令神女脱口道,“捆仙索!你怎么能对我用这种东西?”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月老道,“对不住,您不能去找他。”

“张肃是我千年前救下一个凡人,我记得,是他导致我被你们罚下凡间。”

“既如此,为何还执意要过去?”

“我一向怕孤独,能去感受一次凡间的烟火,我不怪他。”

“他是你的劫数!”这时,另一位上神走过来,厉声道,“仙凡有别,他是最卑贱的人!”

话音刚落,便有数位上神飞身过去,神女挣脱着那根捆仙索——然这仙器的妙处就在,越是心急,便捆得越紧。

上神身上罕见的出现伤痕,她手腕上满是血痕,却锲而不舍,动用兵器去砍。月老道,“你知道世上仅有我能让它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