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厅堂里站满了人，大多都是白茗不认识的面孔，不过他们全部对待来迟的白茗和白蒂非常客气，客气到稍稍谄媚的地步。

两个人有点不自在，好在所有人很快地就把注意力集中到新生儿身上了。她的小模样非常漂亮，符合白氏遗传特征，白色的细软毛发天生就比较浓密，好像一层菌类绒毛覆盖着柔软的头顶。眼裂的位置宽而长，她一定有一双很大的眼睛。

白茶从一只华丽的金属箱子里拖出一颗石头，那个东西白茗非常熟悉，她见过很多次了，每次迎接新生儿都会使用到。众人虔诚地守候在一边，静悄悄地望着白茶托举着那个大石头，一瘸一拐地走到婴儿床之前。

苔丝夫人也在搀扶之下，艰难地来到厅堂里，她也非常漂亮，就像……用一勺蜂蜜凝结成的蜜人儿。

“这是我们祖先珍藏的生命原石，它跟随着我们的家族，一直传递给我们力量。”那颗白石形状参差，外层包裹着一层粗糙的砂岩，里面裹夹着一大块白色结晶体，不是透明的，充满棉絮状的杂质。

苔丝夫人摆出祈求的姿势，周围所有围观的成员都摆出相同的姿势，连同他们的神情，也满是哀求渴望，好像古代向天祈雨的农民。不同的是他们都望着那块大石头，眼光随着白茶的脚步来到婴儿脸上。微微闪烁的白光照亮了婴儿的脸，这一点光照的刺激，令她微微睁开了一点眼睑，从那一条狭窄的缝隙里，能够艰难地看出白色的浑浊的眼珠子。

“她是个天授祝福的幸运儿！”一个男人惊喜的呼喊忽然响彻厅堂。

白茶嬷嬷又仔细观看了一遍，微笑着重复一遍这句话，“她是个天授祝福的幸运儿。”

人群发出欢呼，虽然他们是贵族后裔，但和街上现在成群的流浪机械师欢呼得没有不同。白茗满脸阴郁在角落里看着，那个男人虽然惊喜又兴奋，但应该不是父亲，可能是母族舅舅之类的。孩子的父亲现在大约在军部焦头烂额地处理比赛后续的烂摊子。

左右两边的两个女人激动地相拥而泣，从她们蜜色的发色和肌肤能看出，她们大概是孩子的姨母。

“她真是小天使！天神吻了她一下，把天赋赐给她。”

不，那只是一种遗传疾病。白茗在心里啐了句。教你们欣喜的见鬼天赋，就是种严重的遗传病，遗传性残疾令她出生就是半瞎。大概活到40岁，她就完全瞎了。但这之前如果她愿意赌上一切，把所有时间用在艰苦的射击训练上，也许能成为一个神枪手，在瞎了之前爆发出一段惊人天赋，收获短暂的高光时刻。

眼前的画面引起白茗极端不适，搞得她差点吐了，几乎是推开人墙冲出来的。站在清冷的户外空气里，白茗深呼吸了几下，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我再也不想参加新生儿见面仪式了。”

白蒂随着她走出来，他已经见过足够多的这种场面，可以完全免疫了。“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最好不要见面，你懂的。白蒐不会希望看见你我之间关系融洽。”

白茗点点头，“没问题，反正我一去东海，就苟着不回来，他能把我怎么样？”

“别做梦了，你应该也很了解他，他喜欢事后慢慢算账，从来不是急性子。”

白茗心里一紧，除了一听白司令的名号就害怕，还因为看见了对面怒冲冲过来的人群。贝尔夫人是人群里的焦点，她生得冷峻坚毅，其实不算是个美人，这在白氏里很少见。她有一头黑发，剪到过肩长度，梳拢得光可鉴人。而且她穿了一身寡妇的黑色，没有什么装饰物，就像一根黑色蜡杆。

“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贝尔夫人的语气极度严厉。

白茗也不怕她，一摊手，“我干了什么？”

“白司令给我发了信息，”贝尔夫人眼底抽搐了一下，“他叫我好好看着你，你惹了大麻烦！”

白茗和白蒂对视了一眼，她无声地笑了笑，随机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贝尔夫人说：“他要你天亮去见他，在军部他的私人办公室。”贝尔激动的情绪稍稍克制了一点，变成担心忧虑，“情况有多严重？你能办好吗？”

“不管谁问你什么，你就说不知道，什么也别说。”

贝尔一把捉住她，紧紧盯着她问：“你能解决吗？这件事到底有多糟？”

白茗还是没有问答，又重复了一遍，“就说你不知道，别说任何别的东西。”

贝尔夫人在身后发出一声尖叫，表达她歇斯底里的情绪。白茗无奈地问：“她真正想知道的是我能不能解决这件事；还是我会不会把麻烦带给她？”

白蒂担心地问，“她把你父亲的信息告诉你了吗？”

“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也只是个只会逃跑的胆小鬼。”

白蒂忍不住开了个玩笑，“换成是我要娶贝尔夫人，我也会拼命逃到天边去。”

“黛儿都退休了，你没有这种打算吗？你已经做过贡献了，白司令不会再从你身上榨取什么了，你肯定想象过自由的日子怎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