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愈发深了。

侍女悄无声息地在上将军手边换上一盏热茶，后退开三步，方问道：“上将军，子时了，要去凉夫人处么？”

谢育生自案卷中抬起头，一口饮尽热茶，淡声道：“今日不去了，让她早些歇下吧。”

他走出屋外，在厢房门口脚步顿了顿，隐约能看见坐在桌边的人影。

并未敲门，径直入内，秦怀璧在灯下坐着，亦未回头。

他便倚着门，看着她的背影，一言不发。

空气里仿佛凝聚着无形的水汽，沉沉直欲坠下，她微微动了动，轻声道：“星窗的主人，只能姓秦，我自兄长手中接手四年至今，除非我死……东澜自然成为星窗主人，除此之外，盱人的死士，绝不会听从外人调遣。”

“你这是在告诉我，没办法交出来么？”谢育生走至秦怀璧身边，但见温柔暖色烛光将她象牙白一般的小小脸庞映照得明暗不定，长长睫毛遮去了此刻眼神。

“这是星窗所用暗令，我已全部写下。”秦怀璧恭顺站起来，双手递过一张纸，“上将军若要驱动星窗，只需用上边的暗令，以及……信物。”

他凝眸细看那套纷繁复杂的切口暗号，问道：“什么信物？”

秦怀璧右手手掌绽开，掌心是一块一寸长短、色泽温润的鱼形玉佩。

谢育生从她手中接过，玉佩冰冰凉凉，虽是好玉，却不见有和特异。

许是察觉他的疑惑，秦怀璧拔下发间一根银钗，在右手食指指尖刺了一下，一滴鲜血涌在指尖，仿佛一团红花蓦然绽放。

她将指尖的鲜血擦在玉佩上，原本玉润光泽倏然染上了一层血色，那些血液仿佛是活的，竟丝丝渗透进玉佩里层去了。

“暗令，血玉，两者缺一不可。”秦怀璧轻声道，“上将军，这便是你要的星窗。”

“只有秦家人的血，才能令这块玉成为血玉？”谢育生沉吟问道。

“是。”秦怀璧答道，“靖康朝开国之初，盱眙多巫人，善巫蛊，秦家先人能平定盱眙巫蛊之患，和血统中多少带有巫术有关。”

她淡淡抬起视线，与谢育生对视，平静无澜：“这些，上将军应该已经清楚了。”

他瞳孔似有些收缩，不过片刻，已经恢复平静。

“星窗门下虽是死士，但是也请上将军……勿要滥用。”秦怀璧轻轻拜倒在地上，“请上将军答应。”

“起来吧。”谢育生凝眸在她后背一瞬，扬手便将那张纸放在烛焰上烧了。

纸屑飞飞扬扬，如同黑色枯蝶翩跹起伏，秦怀璧还跪着，有些震惊地抬起头，谢育生抿唇一笑，将血玉递还给她，声音从容道：“如今秦东澜在我手上，谅你也不敢有二心。至于星窗……需要用到时，我自然会取你的血。”

秦怀璧踌躇片刻，心中虽想问侄儿的下落，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略一迟疑的样子被谢育生尽收眼底，他却并不追问，只往内室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不早了，睡吧。”

这间厢房想来是日常他歇息的地方，自秦怀璧被勒令来此厢房内默写出暗令时，便知道谢育生并不打算仅仅以星窗放过自己。

在这里的一个多时辰，秦怀璧早已有了准备，可当他这样开口的时候，她还是微微一抖，仓皇间从地上站起来，膝盖却是一软。

谢育生背对着她，仿佛对身后发现的一切毫无知觉，只是微微张开双臂，示意她宽衣。

秦怀璧缓缓站在他身后，双手绕过去，小心解开他胸口衣结，谢育生只一低头，她的指尖纤细柔软，适才被戳破的那一下并未即刻愈合，在他胸口白色衣料上点上了一枚朱砂般的血点。

他怔了怔，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许是因为太过用力，她合身扑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因撞到胸口伤处，闷闷轻哼一声。

也只是一声轻哼罢了。

旋即再无声响。

那种温热柔软的感觉透过薄薄的布料，一直传到肌肤上，谢育生微微闭着眼睛，屋中只闻烛火毕啵声响，夜色无限绵长。

“你在发抖？”谢育生的声音穿透此刻静谧传来，分外平静，“是怕我么？”

秦怀璧并没有答话，却也是因为，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终于还是放开她手腕，她便顺势后退了一步，只逆来顺受地低着头，轻声道：“是怕服侍得不称上将军心意。”

那个类似拥抱一般温热的触感，迅速消融，谢育生抿着唇，眼角露出讽刺笑意：“像马上那一次，你哭丧着脸，的确不合我的心意。”

秦怀璧身子僵了僵，眼睁睁看着他在床上躺下，浑身上下却又起了潮意，冷汗一层叠这一层往外渗。

“是要我亲自抱你上来么？”他半靠在床边，嗓音略略有些低哑。

秦怀璧咬牙，走向床边只有短短五六步，于她却不啻于千山万水，当真要豁出一切，才能做出……爬上他的床，这